Et à demain, ami fidèle!
 
 

【米英】Britown Chapter 7

国设米英为主

时间线未来

中长篇,更新不定


全文目录


By 杰安


       阿尔弗雷德睡了三个小时左右,醒来的时候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变了位置的烟雾报警器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不在家。巨大的背包倒在床边,房卡掉在不远处的地上,身上还套着皱巴巴冲锋衣,甚至连眼镜也没有摘下来,压得耳朵隐隐作痛。他摸索着起了床,借着窗帘缝隙的光捡起房卡插到门口的卡槽里,瞬间亮起的灯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把冲锋衣扯下来扔在地上,拖着步子走进洗手间,哗哗的放水声至少让静得压抑的房间有了些许声音。镜子里是一张胡子拉碴的面孔,带着血丝的蓝眼睛,显然很久没理的金发十分凌乱,银色的狗牌反着洗手台的光,在他洗脸时与水龙头碰撞出声,清脆得像是要把他的耳膜碎掉。他的耳朵里仿佛还在轰隆隆地响,带着早上飞机上气压差的不适。他洗完脸,重新瞪着镜子中的自己,仿佛期待看到一个和刚才不一样的人一样。还是一样疲惫,混乱,仅仅多了一分强打起的清醒,阿尔弗雷德撇了一眼毛巾上的布理镇旅馆标签,像是烫伤了他的眼睛一样迅速移开目光。都已经到这里了,他却不敢面对现实。


       他曾发誓不会再回来的。


       窗外的天气很好,和他印象中的一样。打开窗,新鲜空气灌进房间,还带着海鸥的叫声和庆典上的苏格兰笛声。布里镇的圣奥古斯特节。这时候庆典才刚刚开始,由乐团领头和学生代表一起在镇子市中心游行,然后他们会在教堂前的绿地集合,神父会在教堂里举行仪式,最后为期三天的圣奥古斯汀日才算正式开了个头。


       而亚瑟会在他们游行的时候在市镇厅左边角落等待乐团经过,在最后一个学生代表团走过后抄近路去教堂,中途会因为新鲜的玫瑰在花店停留两分钟,然后会和唱诗班的孩子站在一起,他们称呼他柯克兰先生,会问他圣奥古斯汀日的由来,亚瑟的解释会因为乐团的到达被打断,然后他会领唱诗班从左边侧门走进教堂,然后坐在左边的第二个绑着绿绸带的座位上,座位后有一本红色皮封的圣经,左下角有个烧焦的小圆洞。


       阿尔弗雷德换了件干净衬衫,把塞在包一边的宣传页揪出来一股脑儿扔进字纸篓里,又烦躁不安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为了拖延出门的时间,他决定刮胡子,又因为手抖而弄破了下巴,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块陈旧的创口贴补上。他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谁塞在他包里的,伸手去揭的时候扯痛了刚刮过的皮肤,只能让它留在那里。伤口突突地疼,一下一下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还有他留下的创口贴。他整理了床铺,把字纸篓里的宣传页拿出来抚平叠好再放回垃圾袋里,换下来的衣服在壁橱里挂好,甚至重新冲了一个澡。用完了所有能用的借口,包括花了5分钟整理他的头发,阿尔弗雷德最终踏出了他的酒店房间,踏上了布里镇的街道。


       人群开始散开去,最后一群游行的学生刚刚走过这个地方,不远处的教堂的传来钟声,是乐队按时到达的讯号。阿尔弗雷德大步向那里走着,轻车熟路地穿过几条小巷,几乎是跑着,最终在教堂前望见了那个身影,就在他应该在的地方,随后关上的教堂门挡住了阿尔弗雷德的视线,把亚瑟·柯克兰的背影关了进去。


       这里只有永远热闹成一个样子的圣奥古斯特庆典,时间定格在6月,不断重复,像个孤岛。外面的四季变换成什么样,这里总没有迹象。爱尔兰传说中的永恒大陆,彼特潘的永无岛。布理镇像是英/国本身某时某刻某片段的凝固,timeless,与国家意识体不同,这里没有记忆,所以永恒得更纯粹一些。机器人们无休止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毫不厌倦地重复,重复,重复。累计的数据定期被消除,然后又如白纸一般填入新的角色设定。他们被要求快乐,于是他们快乐。如果人也能那么简单多好。


       他的永无岛,他的永恒大陆。今天他非来不可,下不为例,他这么说服自己,可他不能总是到这里来,假装外面的时间也同样静止着。即使他在参与这里的设计的时候,不止一次萌生过隐居在这里的念头。


       他不知道他走后,这个世界变得有多难以招架。仅仅是日常的琐事,就能剥蚀掉他所剩无几的耐心。戒掉回忆的痛苦比戒/毒大,成瘾在骨子里,在几百年烙下的陪伴里;赫菲斯托斯工程是他承诺自己的最后一次复/吸。几乎浸淫在回忆里的两年里,他借项目为由肆意又光明正大地搜罗和英/国有关的一切记忆,任情绪泄洪般倾倒。最后他才发现,他瘾头只有更甚,而布理镇成为了他新的依赖。他无法抗拒想来这里的念头,就像当初无法抗拒嗜酒一样,以痛苦为生至少还能借痛苦对自己有所训诫。情绪并不会因为被倾倒而成空,总在那些暴雨如注的晚上,由破碎的马克杯为契机重新席卷而来。不想开灯,不想起身,就连手边的碎渣比自己有生气。抑郁两个字太轻描淡写,他有过低谷,有过失意,有过无眠的夜晚,那么多年岁,该有的都有过,只是那种空虚感,吞噬着一切的空虚感,总是最难以招架。 


       来布理镇的旅途花掉了他所有精力。缩在旅馆的大床上他总算得到了3小时安眠。这是不应该的,在熟悉的家里睡不着,如坐针毡,却在一处人造乐园的陌生旅店找到了安定感。这是饮鸩止渴。


       上次咖啡店的店员小姐这次出现在了广场上,广场上原来拉提琴的小哥去了花店,而花店的店长则不知道去了哪里。阿尔弗雷德绕着广场兜了一圈才记起轮换的事,距离他开园前的拜访已经有六个月了。人们总想找新鲜感,如果一成不变就难以吸引客源。但有别于别的人物,亚瑟仍然住在他的红房子里,延续着一贯的日常行动,毫无疑问是阿尔弗雷德的干预。在别的机器人兜兜转转,游客来来往往的布理镇,保持不变的只有亚瑟,这个镇子和时间而已。亚瑟是他布理镇故事的主角,他暂停了时间,存留了英国的小镇风貌,其实都只是为了实现一个最古老的祈愿。人们念了几千年的愿望,一个他曾经以为国家意识体永远不会有的愿望。是谓永生。


       “下午好。”


       教堂门开的时候,亚瑟所站地方的视野中央站着一个穿着灰色冲锋衣的年轻人。他等他走近,然后向他问好。


       “下午好,先生。”亚瑟回答,“请问您是在等人吗?”


       “我叫阿尔弗雷德。我…”


       “您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需要我带您去医疗中心吗?”


       “不… 你能陪我走走吗?”


       “您确定不需要就医吗?先生?”


       “权限号65-70-74,关闭健康指数探测。”


       亚瑟的神情出现一丝凝滞。


       “健康指数探测已关闭。状态:建议开启。”


       “对不起…”阿尔弗雷德喃喃,“ 权限号65-70-75,解除权限控制。亚..亚瑟,你能陪我走走吗?”


       “好的,先生。”


       他们无言地走上熟悉的斜坡,再次来到山腰上俯瞰布理镇的平台。等阿尔弗雷德站定不动了,亚瑟才笑着开口。

       

       “真巧,这里是我最…”


       “最喜欢的地方。”阿尔弗雷德打断了他,“我知道。你说过。”


       “说过?”他回想了一下,“我们见过吗,阿尔弗雷德?”


       “嗯。”


       “我想想... ”亚瑟抱歉地笑笑,“我不记得了。”


       “记得...”阿尔弗雷德倚在栏杆上,“你真的会记得什么吗?”


       “抱歉,”亚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您的话可能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想”是搜索记录,“不记得”是检测无效搜索不到关键词,“遗忘”是洗脑,清洗或者直接覆盖数据;“抱歉”是错误显示,“超出能力范围”是权限的禁止。所以他是被覆盖而不是清洗过。把他看作一个普通的机器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的事。如果不看着他的眼睛,也听不到他的声音的话。


       “没事,我希望你听着。”阿尔弗雷德说,“我是来告别的。”


       “我们才刚见面啊,阿尔弗雷德。”


       “我不能这样下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what’s wrong?)阿尔弗雷德?”


       “倒不如问还有什么事没发生过,(what’s right?)”阿尔弗雷德听见自己在冷笑,“我厌了,因为禁枪的法案又一次吵得不可开交,议题但凡牵扯少数派就成了敏感话题,政治正确和过度政治正确来回拉扯。和俄/罗/斯那家伙又一次谈崩了,唐纳德时期用他的荒谬换取的那一点好感度估计又一次清空了,股市又开始有危险的趋势,就连原本半年一次的体检也开始频繁起来了。20世纪的幻灭要是再来一次,说不定又要花小半个世纪… ”


       他深叹一口气。


       “不过每年还是都有新英国人嚷着要独立。也许你听了这个会开心一些。


       “最后那段时间,我很少见你笑了。


       “记得那个情人节,我回家的时候你还是待在卧室的飘窗里。我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你说想回家。其实以前你说过美/国也有一些家的感觉的,可能你忘了。


       “我知道你说的是英/国。


       “那天我不是故意朝你发脾气的。只是我跑遍了华盛顿,总算是在一家店里买到了和你以前喜欢口味相近的巧克力店,新英国人开的。我以为你会开心一些,我什么也没做错,这样对我不公平,我只是想尽我所能保护好你而已。那件事真的是意料之外。


       “但你还是不开心。我很恼火。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可是我也不想一直做一个消化你不开心的机器。我能理解,但是我不能接受。


       “我们也许都忘了,不像普通人,我们其实真的只有彼此而已。


       “对不起。


       “你原来住处的书被我搬来了不少,都是你经常提起的名字。你提到的华兹华斯的黄水仙,埃克塞特大教堂,有鸽子和海鸥的广场,一处手绘明信片的店铺,我也都记得。”


       他望着底下的一砖一瓦都如此熟悉的布理镇。投入极大财力还原的埃克塞特大教堂;公园里的华兹华斯看不甚清,但底下一大片一直繁茂如斯的黄水仙却招摇得很,头顶不时传来的鸥鸣,风里悦耳的苏格兰风笛,还有那里的一处小红房子,捱在树篱之中。房子里有一本已经磨损得有些年头的丁尼生,满纸都是伤愁。


       “今天我来,还有一件事,可能你也忘了。”


       “生日快乐。”


       英/国的国庆原本以君主的生日为准,但伊丽莎白二世走后,她的官方生日也被固定下来。6月里第二个星期六。因为总是女王或者国王的生日,所以很少有人会注意英/国的意识体在那天该什么角色。他自己也从来不认真的。他满心都是他的英/国,余出来的地方刚好放下一个阿尔弗雷德。


       他终于回头,亚瑟还是站在原地,离他不远处,带着这里的人物最常见的微笑。在这里,什么都能被理解,什么都能被包容,那样的微笑。他梦寐以求的一个笑。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大踏步上前吻住了亚瑟,一样柔软的触感,一样敏感的舌苔。他紧紧拥住他,仿佛不这样就无法确认他的存在,睁开眼时,亚瑟也回望进他的眼睛,宛如一汪平静的深潭,没有丝毫波动。


       他推开亚瑟,手背下意识粗暴地碾过自己的嘴唇。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机器人问,“刚才的举动是因为阿尔弗雷德爱我吗?”

       

TBC

      

丁尼生是华兹华斯之后的英国桂冠诗人,获誉无数,很擅长写悲哀的情感,曾一度被评价除了会写悲哀其余一无是处… 代表作《In Memoriam A.H.H.》,悼念他的基友(后世评价有暧昧倾向)

情人节快乐!

恰逢除夕,于是明天晚上还有一更,然后就没存货要重新码了

明天出分,我快要凉凉了,弱小无助又可怜.jpg

基调在这两更后会慢慢明快起来哒【probably

照例求评价求捉虫求讨论求反馈!!!


14 Feb 2018
 
评论(2)
 
热度(56)
© 杰安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