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 à demain, ami fidèle!
 
 

【米英】Britown Chapter 17

国设米英为主

时间线未来

中长篇,更新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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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杰安


       亚瑟站在那里,而人群早已散去。他不记得琼纳森是否跟他打了招呼,他是否回复了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距离讲桌几米的地方到了广场的边缘。阳光刁钻地从高楼的间隙笔直地照进他的眼睛里,他头很晕,但是他没有想到要要闭眼或者找个阴影避开。他什么都想不了,也不知道应该想什么。几只鸽子落在他脚边,他惊觉它们竟然活着,竟然在动。当然,为什么不呢?他也的的确确在这里,活着,刚才的演讲也确确实实发生过。他慢慢松开拳头,才发现自己刚才攥紧了自己的手不知多久,已经脱力发抖了。他的腿也在抖,他的头很晕,阳光照在了他的眼睛里。他现在在做什么,接下来该做什么,脑海里就连这两个问题都组织不起来。视野逐渐变得昏暗,闪烁着红色绿色的刺眼斑点,他又听到了鸽子的声音,扑棱着翅膀落在他周围。鸽子,特拉法加广场,他的伦敦。永远喧嚣的皮卡迪利广场,盛放着玫瑰的玛丽王后花园,艾斯灵顿背后血管一样安静跳动的摄政王运河,泰晤士南岸桥墩处的旧书摊,只要去那里走一走,就没有放开不了心绪,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他不是还可以回家?


        可是他的家在哪里?


        他第一次直面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过去生活的事实,他从这一岸迁居那一岸,过去与那些地方一起为北大西洋所埋葬。没有什么他能做来改变这一切的。尖锐的痛苦攥住了他的心脏,这样剧烈的痛苦为什么能被他所承受?为什么要被他所承受?他试图用回忆拯救自己,却发现自己只能记起阿尔弗雷德的郊区别墅里的样子;他越是努力回想,越是想不起过去他伦敦的寓所到底是什么样子。白墙,还是红墙?是在苏活还是在南汉普顿?他是否真的曾经在那片大陆那座城市存在过几百年?如果是,那么百年的记忆与习惯就能这么轻易被几十年的新生活所覆盖吗?现在他连自己的回忆都无法保有吗?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做的一切,有任何意义可言吗?


        “英国先生,英国先生?”


        他并不确定自己真的听到了这个有人在叫自己还是只是幻听,因为会用这个名字称呼他的人越来越少,会用这个名字呼唤他的人也数不出几个了。他转过头去,女王的事务官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不知道站了多久,一辆汽车也一同沉默地停在附近。


        “英国先生。”他微微颔首。


        “格朗先生?”原来自己还能发得出声音,“有什么事吗?”


        “我的上司表示如果您想的话,她现在有时间可以谈谈。”


        亚瑟几乎是机械性地跟着他向那辆车走去,它一直没有熄火,这让他感觉到后怕,他不知道这辆车,这场将要面临的对话是不是一直这样以一种必然会发生的姿态在等着他。他一直以来做的事,不过是一边假装这辆车不存在,一边一步一步向它走去。




        要进入一栋高级公寓流程都有一样的流程:穿过一尘不染的玻璃门,踏上柔软的地毯,走进宽敞的电梯。当后世说起,会用怎么样一种语气提到这个时期的英国呢?一整个国家租住在北美,而国家唯一的女王租住在市区内的一层高级公寓里。电梯门开,国旗插在入口两旁的装饰瓶里,像两朵可有可无的塑料花。女王的会客室门敞开着,但只能望见红色地毯的尽头两扇白色的纱帘。亚瑟顺着格朗先生的示意走进了会客室。女王穿着一身紫色的套装,坐在沙发上等他。离开了宫殿的女王看上去也只不过是个衣着考究些的老妇人而已,亚瑟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从未有过的念头,随即又想到,那么离开了英国的他看上去又是什么样子呢?


        “下午好,英国先生。”女王说,“我可以请您喝一杯茶吗?我觉得您可能需要来一杯。”


        熟悉的香味,两块糖。他接受了这个邀请,坐了下来。她没有请人帮忙,而是自己为他倒了那一杯茶。


        “小时候您叫我莉兹。我一直有种感觉,您在透过我叫一个别的什么人。”她并没有用惯常发言时候的那种庄严的语音语调,而是像和家里人说话那样随意,“但我们有过那么多伊丽莎白,我也不知道您在叫哪一位。我一直觉得,我并不是您喜欢的那个莉兹,这个念头在我还是小女孩时其实有些伤我的心,因为我还是很喜欢您的。”


        “但当有一天,您开始称呼我为陛下的时候,我发现我是不是您偏爱的那个孩子已经不重要了。您在我退位之前,就只能称呼我为陛下。我曾经擅自为您感到难过,因为您从头到尾都没有选择的权力。后来我也发现了,您并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有过太多女王国王,而您透过我看到的更多的是英国而非我本人。这一点,其实我也是一样的。”


        她顿了顿,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会这么快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被介绍给您的时候并不敢相信国家意识体的存在,因为您看上去与我,与父亲母亲,与格朗先生或者都没那么不同。您向我行礼,对我微笑,甚至愿意给我一个拥抱。我不明白他们在谈到您的时候那种紧张的神情从何而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您很危险,要我亲近您的同时又要我留心您。当他们看到您,他们看到的是英国。但我摆脱不了初次见面的时候的那种印象,那时我更想要把您看作是和我一样的普通人。可惜我们都并不普通。”


        她再次停下,似有懊悔,漏出了什么本无意说的事,但这种疏忽使她感觉轻松了不少。


        “但您从来都不变。您在我小时候什么样子,在我加冕典礼上也是什么样子,但我那时经历了一生中变化最大的20年,我因此对您的不变也产生了恐惧。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您一会儿年轻一会儿年老,至少不要一直是一个样子,我逐渐明白为什么他们只愿意叫您英国先生或者那位先生,而不是亚瑟,和我一样,他们也都一直看着您毫无改变的样子从孩子长大再衰老的。我们无法将您和英国分开,和我的职责分开。您像那座名为永恒的山峰,而大多数人都拿永恒毫无办法。”


        “上议院公投的那天,我悄悄溜去旁听了。”


        “您坐在后排,从头到尾,即是当决议宣布通过,要进入下议院投票阶段,您也没有丝毫动摇,没有…改变。您的表情,您的坐姿,都像是被写好的程序一样标准,这一点让我意识到,您终究还是他们所说的样子——是国家机器的化身。那样让人心碎的决议,任何一个热爱这片土地的人都不会接受,而您却没有流露出半点动摇,可如果您告诉我的属实,那么您应该已经在那里几百年了。几百年,您怎么会不生出半点能称得上是爱的情感呢?”


        亚瑟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女王礼貌地停了下来等他,但他像是失去了自己的声音那样,什么都说不出。


        “您那时候的态度,让我的悲愤像个笑话,也像是对我的警告。”她低声继续,“即使拥有那么多装饰性的权力,我始终不能作为我个人存在。您也是一样的。那天,我记得自己看着您无动于衷的脸,想,如果这就是英国的态度,那么无论多苦涩,无论就我个人而言多无法接受,这也都将是我的态度。”



        她停下,喝了一口茶。亚瑟仍旧没有开口。


        “但来了美国之后,您变了。”


        亚瑟的本能反应是想要捂住自己那只蓝色的眼睛,但女王的意思大概不在这里,她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用毫不掩饰厌恶的神情看着他异化的瞳色,而是直视他的双眼,以一种悲喜莫辨的态度。


        “您变得更像一个人了。”


        亚瑟僵住了。


        “您过去几十年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政府也都知道。您违反一直以来的协议干涉下议院,授意威灵顿公爵提出保席法案的事,我们都知情;您通过透露自己的身份来争取下院的影响力的事,我们也都一直知情;您在美国涉及的大笔英国公司的投资,设立的英国人特殊基金之类的事请,我们其实都知道。不追究您的过界是他们的默许,英国先生,虽然您也很小心,但这远而非您的能力所能掩盖的。而他们的默许…”


        她叹了一口气。 亚瑟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攥成了拳头,好像越用力就越不能减轻接下来她要说的话的伤害。


        “他们的默许,基于您无力回天的事实。”


        短暂的沉默。


        “那您呢?”他听到自己进入房间后第一次开口,声音嘶哑。


        “我一开始觉得可笑,”她的语气第一次听上去那么冷漠,几乎称得上冷酷,“太晚了!您曾经拥有那么多时间与资源,但您选择无动于衷;现在我们被困在这个可笑的境地,您却决定开始做些什么了?”


        “但我已经不再年轻了,我无法保持愤怒多久了。”她的语气归于平静,“我知道,失去国土不是您的错,限制您的权力也是保持了几百年的规则,而且不论您多想——我希望您真的想——作为和我们一样的人存在,您都是英国的意志,她的化身,她的结果,她的影子。我可以选择退位,但您没有这个选项。您只能跟着结果走。”


        “所以今天您听到的决定,他们没有告知您,也不再顾虑您。对于国家意识体的研究您大概比我更清楚,这条悖论永远不会成真,意识体永远主导不了国家的命运,这大概是和你们的诞生绑定的规则,也可能只是他们的实验和观测的结果。”


        “有一次讨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们提起了您和您的伴侣,那位美国先生,好像是说您既然都已经和美国的意识体保持了这样的关系,不就是英国正在逐渐融入美国的最好证明,您也不会有多大反应。”她研究似的看着亚瑟,像是要捕捉意料中的愤怒,“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像我一样看到您作为人的一面,但我的观点早已无足轻重了。”


        亚瑟没有愤怒,他只是在想,果然出现了这样的结果。


        她看向桌子上的全家福,布里斯顿公主也在上面,她没有笑,而是抿着嘴角直视镜头。照片里的她和女王加冕的时候正是同样的年纪。


         “她一直是个倔强的孩子,而且非常聪明,聪明到不适合这个位置。”她的手抚过照片里女孩的脸,“所以我给她最后的礼物,将会是自己选择的权力。”


        “王室是否主动放弃一切特权与地位将取决于她的决定。但王室不再被需要已经是英国的决定了。我并不是说你我,亚瑟,国家意识体和王室,任何时候都只能响应真正的英国的需求而存活。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责任。”


        “真正的英国,是人组成的。”


        “当人们不需要王室了,那么王室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当人们不需要英国了——”


        她带着悲哀的微笑,看向面前看不出年纪的男人。他的金发经过几个世纪依然没有褪色,他的一只眼瞳是令人着迷的橄榄绿,却带着她从没从他眼睛里捕捉到过的茫然目光。他的肤色,他的口音,他的举止,在哪里都不会被认错,即使带着那一只蓝色眼珠,毫无疑问,这是一位纯粹的英国人。


        “你也就自由了。”


TBC


开头那段里提到的地点都是存在的且是我的私心,因为我真的(也)很想念伦敦QAQ

插完刀了,剩下就是放血了【?

我更新好快【就是下次不知道要多久?


18 Apr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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